寻访康海墓

2023-12-27 10:24:54  来源:三秦文化研究会  


[摘要]当我和玉琪兄远远望见有邰故地--夏家沟新村的轮廓时,已是夕阳西下了。孟冬关中西部农村的傍晚,空气格外清冷、凝重。...

寻访康海墓

  雷 涛

  当我和玉琪兄远远望见有邰故地--夏家沟新村的轮廓时,已是夕阳西下了。孟冬关中西部农村的傍晚,空气格外清冷、凝重。平展展、绿油油的麦田里,弥漫着由地气形成的薄雾,加上缭绕的炊烟,构成一种虚幻飘缈的图画和空灵感。村间的官路两边的树叶多被吹落,落叶上结下薄霜,在晚霞的金晖下,生出熠熠银光,给人平添几分寒意。经历了漫长的秋天和冬天的白杨,虽然绿叶已经凋零,却更加显示出躯干的挺拔和傲岸不屈的品质。炊烟和薄雾低回,在树干周围飘散,更彰显了杨树躯干的坚毅。尚未进村,我的思绪便飞扬起来了。

  我们这次回乡,是想实现一个长久的心愿:寻访明代弘治年的状元郎--著名文学家、戏剧家、县志专家康海的墓地。

  夏家沟的老庄子在杨陵原的原底。古老的韦水从村前由西向东缓缓流过,形成了一个半月形的宽阔冲积地带。康老先生名海,字对山,又字德涵,号片东渔夫、浒西子,大概与这特有的地形地貌不无关系。据老人们讲,康海自幼异常聪慧,学富五车。他的字为对山,就是欲与太白山主峰比肩。换言之,只有我康海能与太白山主峰对话和一比高下。从夏家沟东望,便是东原。漆水河由北向南而下注入渭水,而韦水又从这里汇入漆水。片东、浒西的别称也就有了来历。我们从原头沿着布满酸枣刺和野蒿的“之”字形小道往下走,七拐八拐才看到十多孔依原而建的早已坍陷的土窑,这便是对山老先生的故居。这里,记载着康家先民漫长的迁徙史,也记载着康海儿时求学的足迹。暮色中,我抚摸着窑洞前齐腰高的荒草丛中的碾盘和碌碡,似乎触到了状元少年时推磨和赶牛的手臂。正是那手臂,写就了中榜的答卷,完成了千古妙文……

  “你们是考古的吧?”忽然,几个胖墩墩、黑黝黝的少年站在身后,其中一个愣头愣脑的大个子问话。我转过身来反问:“你们知道康状元的坟在哪里吗?”“康状元?”其中一个少年眼睛一亮,“那是我老老老爷,老坟在河对岸,老早是个大冢子,现在没了。”“从哪儿过河?”“不算远!桥在上头,过了桥就到。”玉琪兄劝我:“天都黑尽了,道路生疏,还是先回新村再说。”恭敬不如从命,我依了他。

  杨村乡副乡长康健一直在家门口等着我们,他是康状元的第 21代孙,中学一毕业就当了农民,由于为人精明、练达又极富豪气,逐步由生产队长、村长干到现职。“你们总算回来了。”他知道我们先找墓地而不来家里,亲切的问候中夹带着责怪的成分。说罢,拉着我的手进屋。作为一代状元、官居翰林院修撰的后裔,康健的家里没有任何物件能让人感觉到这是一个书香门第。只是他的上中、小学的儿女亮亮、金金、银银用粉笔写在墙壁上、水泥地上的“朝辞白帝彩云间,千里江陵一日还”等诗词名句给人一种淡淡的上祖遗风的感觉。康健 72 岁的父亲身染重疾久卧于床,当老人家知道我们的来意时,分外高兴,一定要我们住下来,晚上同他拉话。

  刚吃罢晚饭,就停了电。康健贤顺的媳妇为我们点燃了蜡烛,沏上了浓茶。我们围坐在老人身旁,倾听他的讲述:状元晚年遭贬归故里后,便组织自乐班以消遣解闷,秦腔的脸谱就是由此发展起来的。状元一生的著述有杂剧《中山狼》,散曲集《东乐府》(其中小令252首,散套32套;另附补遗一卷,收小令7首,散套5套),诗文集《康对山集》以及状元修撰的《武功县志》等。可惜,这些大都在“文革”中化成灰烬。据说,他的部分著述只有上海图书馆和礼泉县文史馆珍藏着。明武宗时,兴平籍宦官刘谨被诛后,状元以谨党之罪而免官归田,65 岁病殁故里,葬在漆、渭之间的土龟头前。我看老人谈兴正浓,便问:“民间有句俗语‘公公刘谨把权专,陕西连中两状元’,似乎中状元与乡党刘谨私情有涉。”老人听了这话,脸色沉了下来:“这是历史讹传,实际上是南方学人的杜撰。他们对陕西人中状元不服,先编出‘南方秀才北方将,陕西愣娃坐一炕’的俚语讥讽;后又造谣说刘谨与陕籍考生有作弊之嫌,这都是无中生有。”

  接着,老人讲述了状元应考前后的真实故事:明弘治年,康海进京赶考,路遇瓢泼大雨,他就躲在一间破庙栖身。这时房檐上的雨水跌下来,在地上溅出花瓣,他便将这个情景铭记在心。正式考试时,教官当头便说:“水淹金殿龙摆尾。”要康海对下句,康即对曰:“雨打牡丹凤点头。”教官很惊讶,接着问:“佛寿伸手要甚?”康答:“花椒睁眼看谁?”天衣无缝。再考,还是对答如流,结果状元非他莫属。后来,状元当了考官,南方学子还是不服。一日,一位南方籍友人邀状元到家里吃饭时,饭桌上摆的却是一条绳子,中间放着大枣和梨,状元一看便明白这是要他早离京城,否则将受羁绊之意。友人对状元说道:“留得青山在,哪怕没柴烧。”状元拍案:“留得青山在,山在虎还来!”友人又挑战:“对山兄,你能走七步作一首诗吗?”状元不加思索而道:“一步一步上高楼,抬头望见北斗星;不是乌云遮住我,才压江南十八州。”友人听后自愧弗如,连连致歉。一时间,康状元的才名满京城。

  夜已很深了,蜡烛又换了一根,老人的脸上毫无倦意。经康健几次劝说,老人才喃喃地说:“睡吧睡吧,明儿个你们还要去墓地呢!”我们已走出房门,他又唤康健进去,向儿子絮叨着坟墓的确切方位。我突然强烈地意识到:这是一种特殊的使命感在支撑着老人的身体与精神,他这一生没有做完的一件心事,只有寄望于儿孙辈了。

  第二天清晨,我们坐上康健临时叫来的一辆吉普车,直奔浒西村西侧的土龟头。这时,太阳从川口的方向冉冉升起,金色的光芒照射在漆水河河谷。站在土龟头上远眺,逶迤的秦岭山脉清晰可见,武功原和杨陵原在前边不远处慢慢收拢,如同两条巨龙在靠近,两原之下的漆河与韦水河在这里合流,然后汇入渭水。武功原边郑家坡遗址保护区的轮廓依稀可见,坡下便是教稼台。当地老百姓说,这里“两龙交汇,两凤回绕”,是难得的风水宝地。我们在土龟头前的一小块空地上停下车来,康健打开车门,顾不得招呼我们,便跳了下去疾步跑到离龟头约 20 余米的长着蒜苗的地里,以步代尺,前后左右丈量起来。罢了,又走来走去,对着土龟头左视右看,最后,指着一块一丈见方的地方断言:“状元的墓就在这里。”我们赶了上去,顺着他手指的地方看去,好生奇怪:一大片蒜苗地里,其他地方的蒜苗又黑又壮,独有这一小块蒜苗异常枯黄。善解人意的蒜苗似乎以自己的牺牲在昭示着后人:一代文学大师是不可忘却的!康健伫立在这无形无影的墓前,久久不忍离去,我们的心情同他一样沉重。很久,康健才对我们说:“我小学时,这坟堆还在,很高很大,坟前立有四块石碑,墓道两边的石人石马还在,周围还有几棵粗大的柏树,唉,这都成了历史的遗梦了。”我知道康健这时的心境,劝他争取当地政府恢复康海陵墓,因为康状元的名字是不朽的。康健听了,表示可以跑跑看,神情却不是十分自信。

  前年,我再返故里,瞻仰罢苏武墓,又前往不远处康海墓遗址。

  令人欣慰的是,墓园初建,坟茔确立,几通石碑也陪伴在侧。听县上

  文管所的韩世忠先生讲,这只是个开端,后续的事还要做。康状元的

  墓园有望成为武功的新八景之一。作为武邑后辈,我听后兴奋不已。

  编辑/月勤

原载于《三秦文化研究》2023.01期

编辑: 王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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